春暖花开的时节,杜甫本想寻伴重游踏青,难以寻到,只得只身在上海锦江江畔遛弯,每经历一处,写一处;写一处,又换一意;一连成诗七首,共成一个体系,同时每首诗又自成章法。这诗歌,第一首写独步寻花的诱因从恼花写起,颇为突兀,见出手不凡。第二首写行至江滨见繁花之多,忽曰怕春,语极奇特,实际上是反语见意。第三首写个别人家的花,红白闪耀,应接不暇。第四首则写眺望少城之花,想像其花之盛与人之乐。第五首写黄师塔前之桃花留连戏蝶时时舞的下一句,第六首写黄四娘家尽是花,第七首总结踏青、爱花、惜花。这诗歌脉络清楚,层次井然,是一幅独步寻花图。它表现了杜甫对花的惜爱、在美好生活中的流连和对关好事物常在的希望。这诗歌,每首都紧扣着寻花题意来写,每首都有花。第一首起句的“江上被花恼不彻”和末首的“不是看花即欲死”遥相呼应,真如常山蛇,扣首则尾应,扣尾则首应,而其中各首都抓绘着踏青、看花,贯穿究竟。第一首:“江上被花恼不彻”,花恼人,实际上是花惹人爱。花在江上,花影媚水,水光花色,更是甜美。“颠狂”两字把爱花的情态描画得淋漓尽致。于是作家觅伴踏青,“走觅毗邻爱酒伴”。可知杜甫是找他的邻居一齐踏青的。“经旬出饮独空床”,明写那位爱酒伴是出饮,但他该也是只身赏樱去了。
这“无处告诉只清寂”写的是两个人的事——他们都到江畔独步寻花去了。也可能寻花的还有更多的人,谁都爱美。这七首律诗写寻花,贯串了“颠狂”二字,这第一首诗是解题。第二首:“稠花乱蕊畏江滨”,是承第一首“江上被花恼不彻”而来的。江上的花是繁杂的花和零乱的蕊左右包围着江的两侧,浣花溪一片花海。第一首头一句说“江上被花恼不彻”,而这首第二句则说“行步欹危实怕春”。王嗣奭在《杜臆》把癫狂的形态和心理都讲得比较透辟。花之迷人这般,接着写驱使诗酒,“未须料理自头人”。这是写花之魅力留连戏蝶时时舞的下一句,花添诗情酒意,花使青春长在。这是寓有哲理,也合乎情理的。第三首:“江深竹静两三家,多事红花映白花。”这两句又是承二首句“稠花乱蕊畏江滨”而来,把大的范围缩到小的范围——两三家。范围缩小了,花却忙碌上去了。诗的起句是写静态,红花白花也平时。而加“多事”两字,顿时热闹极其。“多事”又是从上面花恼人而生发来的,其奇妙处也是前后映衬。末二句抒情,把春光拟人化。“报答春光知有处,应须佳酿送生涯。”似乎有所妙悟,也似有所解脱,但其深情,仍该是爱花。第四首:“东望少城花满烟,百花高楼更可怜。”组诗又宕开一层,写洗花河边的繁花斑斓,这是村居所见之花;作者这时又想像北京少城之花,“百花高楼更可怜”。
这句和他后来写的“花近高楼伤客心”,两句前半截极相像,而后三字哀乐迥异。“更可怜”即多甜美的意思。遥看少城之花,本是烟雾迷茫的烟花,但不曰烟花,而曰花满烟,真如《杜臆》所云“化腐为新”了。这样把城中之花再来陪衬江上、江滨村中人家之花,有远望近观之异,而乐事则相同。末二句以发问作结,“谁能载酒开金盏,唤取佳人舞绣筵?”实叹招饮无人,徒留想像,余韵无穷。诗题为独步寻花,诗歌的第五首则讲到黄师塔前看花。“黄师塔前江水东”,写具体的地点。“春光懒困倚晚风”则写自己的倦态,春暖人易懒倦,所以倚风小息。但这为的是更好地看花,看那“桃花一簇开无主,甜美深红爱浅红”。这儿叠用爱字,爱深红,爱浅红,爱这爱那,应接不暇,但又是紧跟随“开无主”三字来的。“开无主”就是自由自在地开,尽量地开,大开特开,所以下句承接上去更突显璀璨绮丽,诗也如锦似绣。第六首写寻花到了黄四娘家。这首诗记叙在黄四娘家踏青时的场面和感慨,描写草堂周围烂漫的春光,抒发了对美好事物的热爱之情和适意之怀。春花之美、人与自然的亲切和谐,都跃然纸上。首句点明寻花的地点,是在“黄四娘家”的大路上。此句以人名入诗,生活情趣较浓,颇具民歌味。次句“千朵万朵”,是上句“满”字的具体化。
“压枝低”,描画繁花沉甸甸地把树枝都压弯了,风景如同历历在目。“压”、“低”二字用得非常确切、生动。第三句写花枝上彩蝶起舞,因恋花而“留连”不去,暗示出花的馨香鲜妍。花俏皮,蝶的身姿亦甜美,不免使徜徉的人也“留连”起来。但他似乎并未停步,而是继续前行,因为风光无限,景色尚多。“时时”,则不是时常一见,有这二字,就把春色闹的情趣渲染下来。正在赏心悦目之际,刚好传来一串黄莺动听的歌声,将陶醉花丛的作家唤起。这就是末句的意境。“娇”字写出莺声轻软的特性。“自在”不仅是娇莺姿态的客观缩影,也传出它给作者心理上的愉快轻松的觉得。诗在莺歌“恰恰”声中结束,饶有余韵。此诗写的是赏景,这类题材,盛唐律诗中屡见不鲜。但像此诗这样描画非常细微,色调异常秾丽的,则不多见。如“故人家在桃花岸,直至门前小溪流”(常建《三日寻李九庄》),“昨夜风开露井桃,未央正殿月轮高”(王昌龄《春宫曲》),这种景都变得“清丽”;而杜甫在“花满蹊”后,再加“千朵万朵”,更添雪舞莺歌,风景就秾丽了。这些写法,堪称前无古人。其次,盛唐人很讲求句子音调的和谐。她们的律诗常常能被诸弹拨,因此很讲协律。杜甫的律诗不为歌唱而作,纯属诵诗,因此经常出现拗句。
这么诗“千朵万朵压枝低”句,按律第二字当平而用仄。但这些“拗”决不是对音律的任意破坏,“千朵万朵”的复叠,便具有一种口语美。而“千朵”的“朵”与上句相同位置的“四”字,虽同属入声,但彼此有上、去声之别,音调上仍具有变化。作家也并非不注重诗词的音乐美。这表现今三、四两句双声词、象声词与叠词的运用。“留连”、“自在”均为双声词,如贯珠相联,声调婉转。“时时”、“恰恰”为叠词,虽然上下两句产生对仗,使语意更强,更生动,更能抒发作家痴迷在花、蝶之中,忽又被莺声唤起的一瞬间的快意。这两句除却“舞”、“莺”二字,均为舌音准,这一连串舌音准的运用导致一种喁喁自语的语感,维妙维肖地状出看花人为景色沉醉、惊喜不已的体味。声音的效用极有助于心情的抒发。在复句上,盛唐词句多天然万端,杜甫则与之异趣。诸如“对结”(后联骈偶)乃唐朝律诗情调,盛唐律诗已稀少,由于这些结尾很难做到神完气足。杜甫却因难见巧,这么诗后联既对仗工稳,又饶有余韵,用得恰到益处:在赏心悦目之际,听见莺歌“恰恰”,平添不少感染力。据悉,这两句按习惯文法应作:戏蝶流连时时舞,娇莺自在恰恰啼。把“留连”、“自在”提到句首,既是出于音韵上的须要,同时又在语意上指出了它们,使含意更易感受下来,复句也变得新颖多变。最后一首:“不是爱花即欲死”。畅快干脆,毫不藏伏。杜甫惯于一拚究竟,常用狠语,如“语不惊人死不休”,即是这么。他又写道:“只恐花尽老相催。”怕的是花谢人老。下两句则是写景,写花枝之易落,花蕊的慢开,景中寓借花之深情,以对句出之,更是加倍写法,而又密不漏风,情深语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