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同一性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心理连续性

大脑理论

大脑是我们思想和记忆的载体。 如果它还活着，那么我们似乎就有理由相信我们还活着。 我们可以通过一个简单的思想实验来探索这个问题：

假设未来的医疗技术可以进行脑移植手术，即将一个人的大脑移植到另一个没有大脑的身体中。 有一天，你发生了意外，身体失去了各种功能，但你的大脑完好无损，你的记忆还在，你的思考能力也没有减弱。 现在医生把你的大脑取出来，放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我们就叫他A吧。那么手术后，这个有A的身体和你的大脑的人是谁呢？ 是A还是你？ 这个人虽然拥有A的身体，但是性格、记忆力、生活习惯都和你一样。 当有人问这个人是谁时，他一定会告诉你你的名字。 他能记得你的前世，但对A的经历却一无所知。 既然如此，我们就有理由相信，此时的人就是你。

“我们的大脑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的观点被称为大脑理论：该理论认为，相同的人在心理上是相互连续的，他们的心理状态是由同一个大脑引起和实现的。

显然，这是对上一节心理连续性理论的进一步完善。 但不幸的是，它仍然存在缺陷。

拥有相同的大脑并不需要拥有完全相同的大脑，因为神经生理学表明，人们可以在大脑大部分遭到破坏的情况下幸存下来。 大脑中幸存的部分继续发挥作用，并接管被破坏部分的功能。

大脑理论并不能解决复制问题。 正如多个人可以在心理上与一个人相邻一样，多个物体也可以与某物在物理上相邻。 例如，分裂的阿米巴原虫。 这是一种通过分裂繁殖的动物。 当它分裂时，产生的两个阿米巴原虫与原来的阿米巴原虫在物理上是连续的。 那么哪一种变形虫与原来的变形虫相同呢？

神经科学中的裂脑手术让我们能够想象人类的分裂。 大脑由两个对称的半球组成，通过称为胼胝体的神经束连接。 这些神经纤维在两个半球之间传递信号。 一些神经科学家发现，通过切断患者大脑两个半球之间的联系，他们似乎会创造出两个独立的意识领域。

德里克·帕菲特提出了以下思想实验：

帕菲特的分裂

我的身体受到了致命的伤害，我的两个兄弟（同为三胞胎）的大脑也受到了损伤。 于是我的大脑被分成两半，并成功移植到我的两个兄弟身上。 结果是，两个人最终都相信自己就是我，他们似乎分享了我的生活经历、我的个性，在心理上在所有其他方面都与我连续，并且拥有与我非常相似的身体。

这个思想实验有点类似于阿米巴原虫的分裂。 帕菲特的两个大脑半球被移植到两个相同但独立的身体中。 因为他的每个半球都有相同的精神状态，所以这两次移植产生的两个人类在心理上与帕菲特是连续的。 并且因为他们的大脑在物理上也是连续的，所以他们的精神状态都是由帕菲特的大脑造成和实现的。 根据大脑理论，两个人都与帕菲特相同，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两个人不可能与一个人相同。 从这一点来看，大脑理论无法避免复制问题。

最接近连续性理论

个人同一性的关键不是心理或物理的连续性，因为同一性只能是一事物与其自身之间的关系，而心理和物理的连续性则可以在许多不同的事物之间有效。 在关系中，心灵可以像身体一样被分割。 一旦分开，虽然在心理上和身体上是连续的，但所产生的事物与原来的事物并不相同。 因此，为了避免重复问题，我们要么排除任何形式的分裂，要么有办法确定哪个分支与原始字符相同。

西德尼·舒梅克采用了第一种策略。 他认为个人同一性需要心理上的连续性，没有任何分支。 也就是说，如果现在的你和未来的某个人之间存在某种分裂，那么那个人和现在的你就不一样了。 这种观点被称为无分支理论（ ），其中同一个人是指在心理上彼此连续且因果链没有分支的人。

罗伯特·诺齐克采取了第二种策略。 他提供了一种方法来测试哪个分支与原始人相同。 他认为，心理和身体的连续性是一个程度的问题，只要一个人在心理上和身体上与另一个人完全连续，而没有其他人与前一个人在心理上和身体上连续。 程度越深，则后者在数量上与前者相同。 这种观点被称为最接近连续性理论（），同一个人是彼此最接近连续的人。 有人可能会问，如果这两个人和原来的人同样亲近呢？ 最接近的连续性理论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都与原来的人不同。

无论是采用无分支理论还是最接近连续理论，这都意味着拒绝我们关于同一性本质的最基本信念之一：一事物的同一性不依赖于其他事物的存在。 这种信念被称为唯一 x 和 y 原理。 这种信念源于这样的直觉：一个事物 x 与另一个事物 y 是否相同仅取决于两个事物本身，与其他事物无关。 换句话说，你是否与过去的某个人相同，不应该取决于其他人的存在。

然而，无论是根据无分支理论还是最接近连续性理论，你的身份取决于其他人的存在。 假设你分裂成两个同样接近原来的你的存在，那么这两个人都不再是原来的你了。 如果我们在分裂操作后雇佣一名杀手杀死其中一个人，那么另一个人就和原来的你一样了。 这个显示很荒谬。

身份和生存的关键

从上面的讨论中，我们可以感觉到，无论是心理连续性理论还是大脑理论，数量的同一性都是我们理论的强大障碍。 因此，帕菲特认为自我同一性的概念，数量同一性对于生存来说并不是必要的。

回顾帕菲特分裂的例子，分裂产生的两个人在数量上与帕菲特并不相同。 如果是的话，那么它们在数量上将彼此相同，这是不可能的。 两件事不可能是一件事。 但即使两个人都与他不同，将这次手术等同于死亡也是不合理的。 如果两次移植都成功，那么雇人杀死其中之一就是不合理的，尽管这可以确保他在数量上与幸存者相同。 对这些事实的最好解释是，数量上的同一性并不是生存的关键。 关键是心理的连续性。 如果我们保留我们最初的记忆和欲望，我们是否与最初的“我是”合一并不重要。

虽然分裂后的两个人在数量上与原来的帕菲特并不相同，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才刚刚开始存在。 他们都相信自己就是帕菲特，并且都拥有帕菲特的记忆、欲望和人格特质。 即使在意识到对方的存在之后，他们仍然能够满足自己的欲望。

当然，这可能会给生活带来麻烦。 例如，对于帕菲特的妻子来说，她的丈夫是谁？ 谁应该拥有帕菲特的财产？ 还有其他类似的问题。

身份和责任的关键

洛克构建个人同一性理论的动机源于决定奖赏和惩罚的分配，因为奖励或惩罚不值得的人是不公正的。 为了保证奖惩的公正性，我们需要个人同一性理论。 然而，重复问题和碎片化的可能性表明，定量身份对于个人责任来说可能不是必需的。

例如，假设在分裂之前，帕菲特是一个臭名昭著的罪犯。 所以即使他的复制品和他不一样，我们还是要逮捕他，因为这些复制品和原来的他有相同的性格、记忆和欲望。 由于我们的行为是由我们的个性驱动的，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帕菲特的复制品会再次犯同样的错误。 只有犯罪者才应受到惩罚的原则在这里似乎并不适用，如果帕菲特的幸存者具有他的性格，那么他也应该受到惩罚。

数量的同一性不仅没有必要自我同一性的概念，而且对于个人责任来说也是不够的。 你的性格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当你的性格发生变化时，我们有理由相信你可能不对自己过去的行为承担全部责任。

从这个角度来看，数量的同一性对于道德责任来说既不是充分的也不是必要的。 角色的身份是关键。 如果一个人的性格在事件发生后发生了显着变化，那么该人对该事件的责任可能会大大减轻。

（PS：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这个观点）

解释一下自己

动物主义失败了，灵魂理论失败了，心理连续性理论失败了，大脑理论也失败了。 这向我们揭示，也许个人身份的关键不是一个东西，而是一个过程。 也就是说，人不等于一个事物，而等于一个过程。

心灵哲学中的涌现理论认为，心灵是当物理事物达到一定复杂程度时出现的一种属性。 同样，自我可以被视为当心灵达到一定复杂程度时出现的一种属性。 并非所有有思想的生物都有自我意识，即使是有思想的生物，自我意识的程度也各不相同。 因此，拥有自我意识不是可选的。

自我的统一性可能会受到心理和身体创伤的破坏，这一事实进一步证明了自我不是一个实体。 然而，在正常情况下，自我似乎是统一的。 如何解释这种自我统一？ 我们或许可以利用科学。 我们只需假设构成自我的属性是自组织的。 诺贝尔奖获得者普里戈金证明，自然界中的许多系统都是自组织的。 自我可能只是这些系统之一。

从这个角度来看，自我是一个自我生成的过程。 我们可以用一个比喻来说明。 自我之于身体，就像火之于蜡烛。 正如在燃烧的过程中，火焰的每个阶段都会导致其下一个阶段，因此，在思考过程中，自我的每个阶段都会导致其下一个阶段。 火焰和自我都在不断变化，但又都是一个连续的过程。 没有蜡烛，火焰就不可能存在；没有身体，自我就不可能存在。 然而，火焰可以穿过许多不同的蜡烛，自我也可以穿过许多不同的蜡烛。 身体通过。 因为火和自我都可以传递多个实体，所以我们不能将火或自我等同于实体。

以上摘自《做哲学：88个思想实验中的哲学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