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民间故事：不污之恩

文/唐俑

01

故事发生在北宋末年。

江天石，浙江维扬人，是个巨富，也是个老孝廉。

其子江璧，字玉人，时年二十岁，即使努力上进，希望金榜题名，但是情商还是有点欠费，文笔非他校长，尽管绘画学的是二王，但也充其量学了个酷似，一点没有二王的神韵。

相比之下，他的相貌，倒是比学问漂亮得多。

故事发生的那一年，江天石已年近花甲，面对“没出息”的女儿，不免担忧忡忡。

三天，家里来了顾客，几杯酒下肚，江天石担忧地对顾客说，在下中年失偶，尽管满腔经史，却苦无争气的女儿承继衣钵，这可如何办。

顾客赶快说好听的，公子少年俊俏，天赋异禀，将来飞黄腾达，光宗耀祖，是很自然的事，您奶奶家担忧哪些呢？

“江天石外甥，猪狗耳！”老头长武长地叹了口气。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02

老头子的心思，被一个门下猜得透透的——这个老不死的瓜田李下的故事，不就是想吃一把嫩草，再生个孩子吗！

于是，该门下花了不少钱，到浦口买来一个被掳男子，送给江天石。

此女“貌既娟妍，齿亦稚弱，衣以绣襦，除以油壁，媵以雏娃”，江天石见了，瞬间哈喇子直流.

当日即“筑金屋，开琼宴，迓珠履，赋催妆”，急不可耐地想和她在一张床上。

好不容易熬到午夜，两行画烛把老头子引入洞房，掀须笑容的江天石却看见男子愁眉苦脸，眼泪如雨打梨花...

还没说上两句，新郎子就体态死板，哇哇抽泣，摸都不让。

江天石的怒火，一下子冒了下来，愤然说道：

不识看得起的小妮子，是不是嫌老朽衰迈？我家再穷瓜田李下的故事，也不缺衣食，你若能给老娘生个一男半女，太母太夫人地位，分分钟就是你的，有啥好哭的！

男子听了这话，反倒哭得更厉害了，之后扑通一声，居然给老头子下跪了。

03

男子说，她来自突厥，之前谒见鲁不花达赤达泥，前者是淮西行省平章政事，是个当大官的。

她是她父母梦到织女投梭而生，并且只生了她一个，家里没有其他兄弟姊妹。

她的爸爸也在清廷做官，生性严正刚直，和御史莽吉兔是死对头。

有三天，顽僮小张无礼，其父喝了点酒，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用钢鞭打了那小子几下，那小子便逃到莽吉兔屋内，说了他不少好话。

莽吉兔正想整他呢，便按照小张的蜚语写成诏书，奏了她母亲一本，奶奶家先是被革职，接着被关进监牢，最后冻饿而死在监牢里。

人都死了，臣子仍怒意未消，把他家抄了个精光，她则被恶叔骗下来卖到此地，后来想办法逃了下来。

小的时侯，她曾与母亲一个姓叶的臣子丈夫结婚。

那小子叫叶子荷，没想到叶子荷女儿也死了，叶家沦为贫苦，万不得已，他流落到山东，在一个节度使幕中，当了个亲信，早已许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江天石豪气顿消，还“吓”出一身虚汗，对男子说，老朽其实愚钝，但也是个乡贡士，读过几本圣贤书，明白一点做人的道理，哪敢仗着有几个臭钱，而浪夺别人之妇？

江天石抽了自己一个眼睛，女公子请安心小住，老朽自有办法，让大家夫妻破镜重圆，说完就想出去。

男子却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江天石惊问何故，男子希望他能收她为干儿子，不然搬去一个房檐下，还是有瓜田李下之嫌。

江天石豁然大悟，连连称善，满嘴答应，之后叫来一个比较靠谱的宫女，让他们搬去一起。

第二天，他写好给叶子荷的信，派一个健足前往广东，找了一个多月，总算找到叶子荷，并把他叫了回去。

江天石一看，这小子风度翩然，清俊尔雅，即使是个穷措大，但其才气，却胜父亲万万，只是因一个穷字耽搁了，实在可惜。

江天石发了一阵感叹，当日便在家设宴，将叶子荷入赘在家，但只许他几天与父亲见一次，其余时间只能在私塾读书，打算将来去考学院。

04

婚前没几天，男子对新娘说，你晓得奶奶家对我们的恩德，比山还重吗？你若果不发愤读书，怎么对得起他奶奶家，将来怎么感念他的恩德！

叶子荷说，娘子请放心，我绝不辜负奶奶家和你的期望。

自此房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只读圣贤书，哪些也不能使他分心，到了相会的那三天，母亲叫他来也不来，埋首苦读。

一年多后，叶子荷旧业尽理，而功更倍，江天石满意地点点头，便给了他不少钱，让他赴京赶考。

临走的时侯，男子哭着对母亲说，假如考不上，就不要回去见卧室人了！

来到京城，叶子荷一战而捷，出为会稽刺史，因断案如神，很快就出了名。

江天石闻之大喜，叫干儿子赶快打算打算，之后派奴仆和宫女，把她送到岳父身边。

他还给岳父写了一封信，先行派人给岳父送去——

闻贤契贵，甚喜。舍眷属，莅官守，乃公而忘家者，甚善。但琼儿亦不栉举人也，为贤契内助，必多善政可观。矧贤伉俪，患难离合，婚媾尤非寻常，岂有稿砧已双旌五马，尚不谋璧圆剑会者乎？余询琼儿，自悉鄙况。林泉杳寂，车马音稀，唯濡笔为贤契纪循虔敬绩也。保重保重！不尽欲言。

接到老岳父的信，叶子荷读了又读，感动得热泪长流，赶快雇了一顶上好的轿子，去迎接夫人。

接到夫人，叶子荷拟觅浙北最好的土特产和珍奇异宝感念老岳父，却被父亲制止了。

爱人说，如何能用这种俗不可耐的东西，报人大恩呢，写一封信就可以了。

自此之后，夫妇二人朝夕静好，琴瑟和鸣，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04

一年后，老头子家里却出了事。

出事的是江璧，也就是江天石那种不争气的孩子。

弟弟叶子荷日渐贵显，唤起了他的妒忌心——和你相比，老娘又不缺右臂少腿，凭啥你做得到，我做不到？

对他这个情商欠费的人来说，想得到舅舅得到的这些，惟一的办法是走歪门邪道。

于是，他私盗藏金数万，来到京城，先是到有关部门打点，该买通的都买通，又找到一名抢手，给了他不少钱，留着备用。

考试的时侯，枪手没让他沮丧，居然帮他中了状元。

但是，考试作弊的不止他一个，还有莽吉兔（也就是上面那种“死对头”）的公子哈哈木榷，只不过那家伙运气不好，作弊被发觉了。

得到应有下场的哈哈木榷，可想而知有多愤怒。

事有碰巧，考完没多久，江璧的奴仆早晨上街，违背了戒严令，被抓去审讯，那小子胆小，把主子贪污情节，也一六一十地讲了下来。

哈哈木榷如获至宝，立刻罗织疏劾，江璧科场舞弊，被捉下狱，“论弃市”。

消息很快送到江天石那儿，老头子听闻，不由得仰天长叹——万万没想到，我到了暮年，还要见父亲断头之惨！

老头子说完，捂脸痛哭，奴仆说光哭有哪些用，您得想办法救救公子啊，不然就来不及了。

江天石赶快写好一封信，把事情告诉岳父叶子荷。

“可以一举两得了！”读了干妈的来信，父亲勃然震怒，立刻换了发式，带着两个庶子，携酒足总杯，冒雨跃马而去。

叶子荷来不及制止，母亲和宫女就跑得没影了，他恐遭物议，赶快嘱咐家人秘而不宣。

05

话说江天石这个干儿子，人们叫她龙梭三娘，为了表述便捷，故此叫她龙三娘。

龙三娘晓得，下嫁给锦兰国王的四公主（长公主），平生有两大爱好，一是酗酒，二是狩猎。

来到长城脚下，她打看到公主常去的地方，带着干粮，在街边“守株待兔”。

也不知过了多久，龙三娘看到行人相互劝诫说，明天王妃将出猎，各人当心点，不要惊了驾。

没过多久，果然看见几十个健儿骑马冲过，此后又有一些艳妆太监，骑着骏马跟在前面。

太监的旁边，是数十个佩带剑戟的武士，之后又是数十个带着弓弩、火器的武士。

这种人旁边，则是更长的队伍，如云的锦旗之中，“裹”着一黄衣美人，年约三十来岁，骑着紫骝马，按辔缓缓而行。

那就是四长公主了。龙三娘朝宫女使个眼色，三人从街边的树丛中一跃而起，径直来到公主马前。

侍卫们反应也不慢，立刻把他们包围上去，刀架在舌头上，只等公主一声令下。

公主见他们柔媚，不但没杀他们，反倒笑着问他们干哪些。

龙三娘原本会蒙古话，整了整衣衫说，小男子近日劳烦公主庇佑，常恨无从感念，晓得公主爱喝两口，便亲酿制了千娇百媚酒，亲自织了金翠如意通心甲，特来奉献给娘娘，祝愿娘娘万寿无疆！

龙三娘说完，呈上酒和通心甲。

公主命人斟了一杯，忽然酒香扑鼻，令人沉醉，情不自神殿赞道：“美哉酿也！”

尝过佳酿，公主穿上通心甲，忽然描绘出她那柔美的体型。

“美哉织也！”这一次，脱口齐声叫好的，是全体马上男子。

公主忽然喜欢上了龙三娘，把她带回宫中。

06

但是没过几天，龙三娘就要急着离开，公主问她何事那么急，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公主惊问何故，龙三娘这才伏叩数十，再三口称死罪，阐述事情经过和她的来意。

其实了，该瞒的还是要瞒，她声称江璧是她亲兄，遭莽御史母子谋害，求公主救救她哥。

公主笑了，我当哪些大事，原先是这些区区小事，让龙三娘自行回去，剩下的事情交给她，她保她弟弟无事。

没几天，公主来到京城，太后亲自出迎。

先前见这个妹妹，陛下还很小，过去了那么多年，妹妹忽然回去，不知她所为什么事。

公主来不及叙旧，见了太后，开口就问他，皇上晓得新科状元江某吗，他是老身的干女儿，你忍心不顾温情，让品行和才学优良之人人头落地么！

新科状元江某？晓得晓得，不就是被人告发科场舞弊的那种江某么，他怎样成了爷爷的干女儿了？

母后想说哪些，却只是动了动嘴。

公主也不跟他啰嗦，要求陛下赦江状元入狱，她要和太后共同试他真才实学，题目由她来出。

而在这之前，左右就早已暗奉其诏书，找人代笔，做了一篇漂亮的文章，让江璧背得滚瓜烂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