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美洲南部:三位诗人的故事》讲座现场
阿根廷艺术家莱安德罗·埃利希个展“莱安德罗·埃利希:虚空之境”正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举办。 7月27日,展览举办第三场学术讲座《南美洲南部:三位诗人的故事》。诗人西川通过三位当代拉丁美洲诗人——阿根廷的博尔赫斯、胡安·赫尔曼和智利诗人来说话。波拉尼奥的诗歌创作为观众营造了一幅生动、历史悠久的“南美洲南部”的艺术文学景象。
演讲者西川
无法解释的拉丁美洲
西川第一次出访拉丁美洲是去巴西参加“世界知识分子大会”。西川当时很犹豫,觉得从中国到拉美的路途太远了。北京大学教授赵德明建议西川一定要去那里,“这次旅行可能会改变你的世界观”。西川随后踏上了他的第一次拉丁美洲之行。正如赵德明所说,这次旅行改变了西川的世界观。
拉丁美洲给西川一种“难以解释”的感觉。当他站在拉丁美洲的星空下时,他感到一种无力感。他发现,当他抬头仰望拉丁美洲的天空时,他不认识任何他所看到的星座。他这才意识到,他在北半球建立的知识体系在南半球是无效的。 “这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让我觉得拉丁美洲是一个特殊的地区。”
智利瓦尔帕莱索的涂鸦小巷
西川用旅途中拍摄的照片向观众展示了拉丁美洲的独特之处:智利古城瓦尔帕莱索的街道上布满了涂鸦,而这种涂鸦与世界其他地方不同;智利诗人聂鲁达家门上的装饰表达了拉丁美洲对色彩和装饰的热爱;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街头书摊上摆满了亚里士多德和康德的书籍;西班牙诗人加西亚·洛尔卡曾经下榻过的一家酒店,每周留出一天时间,邀请游客到店里品尝洛尔卡当年吃过的小吃……在西川看来,这些例子充分说明了拉美文化的独特性和重要性。拉丁美洲人热爱文化。
智利圣地亚哥聂鲁达家的门
1933年,加西亚·洛尔卡入住该酒店
最让西川惊讶的拉丁美洲城市是布宜诺斯艾利斯,那里有一座意大利建筑师根据但丁《神曲》的内容和结构建造的建筑。 《神曲》分为《地狱》、《炼狱》、《天堂》三部分,每部分33章,加上《地狱》之前的序言,总共100章。这座建筑地下30多层,对应神曲的“地狱”部分,地上30多层,对应“炼狱”部分,最上面30层是“天堂”,西川觉得很奇怪的。
以神曲内容和结构为基础的建筑
布宜诺斯艾利斯被博尔赫斯描述为一座永恒的城市。博尔赫斯有一个短篇小说叫《玫瑰角上的人》网校哪个好,故事发生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巴勒莫区。讲述了一群好斗的男人经常聚集在街角玩刀的故事。 “玫瑰角”这个地方确实存在。 “《玫瑰角》的色彩和氛围与博尔赫斯的故事非常相似,”西川回忆道。据说,博尔赫斯去世后,阿根廷人为了纪念他,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条街道命名为“博尔赫斯大道”,以表达对这位伟大作家的敬意。
巴勒莫区,布宜诺斯艾利斯,博尔赫斯小说中提到的玫瑰街角
经由博尔赫斯
西川也分享了一次可怕的经历。当他在巴西时,有人告诉他晚上不要上街。如果他晚上走在街上,身后的人可能会刺伤他,他就会变成鬼。西川当时认为这太神奇了,他认为魔幻现实主义对于拉丁美洲人来说就是现实。
无法解释的拉丁美洲文学
拉丁美洲文学爆炸
20世纪60年代和1970年代,拉丁美洲发生了一次“文学爆炸”,诞生了许多伟大的作家,如马尔克斯、略萨、富恩特斯、科塔萨尔……西川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拉丁美洲作家在世界上如此受欢迎? 20世纪60年代和1970年代能否引发一场文学革命并传播到世界各地?
西川认为,这与拉美人特有的思维方式有关。他引用了自己与巴西数学会主席库布里斯科一起乘坐飞机的经历。库布里斯克对他说:“如果我现在在飞机上挖一个洞然后跳出去,我就会降落在我们家的屋顶上。”西川当场震惊了,心想一个数学家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他说他问库布里斯克,数学家和物理学家有什么区别?库布里斯克回答说,“物理学家解释世界,数学家设计世界模型”,并表示数学家和诗人的共同点是他们都只需要一支铅笔和一张纸。这让西川想起了ET贝尔写的《数学精英》序言中的一句话——“没有诗意头脑的数学家不是一个完整的数学家”。
西川问库布里斯克:“为什么文学爆炸发生在拉丁美洲而不是世界其他地方?”库布里斯克回答道:“因为拉丁美洲深受苦难,有那么多苦难,但也只有苦难。没有灿烂的阳光,就不可能成就伟大的艺术。再加上拉丁美洲人有如此多的精力和狂野的想法,文学爆发了。”发生了。”
“我们在拉丁美洲小说中看到的总是政治、历史和美妙的想象力。”西川认为,聂鲁达的《选集》是用文学处理历史的一个很好的例子。聂鲁达用了一种特殊的方式来对待历史。拉丁美洲的历史将风景视为绘画并将它们不断地联系起来。与此同时,许多拉美国家和地区在20世纪60年代和1970年代经历了军事独裁,这对政治生活和日常生活,特别是对拉美艺术家和作家产生了非常重大的影响。
博尔赫斯:寓言作家
说到来自“南美洲南部”的诗人,自然少不了阿根廷大诗人博尔赫斯。西川认为“博尔赫斯是一位永不褪色的作家,他提供了一种思维方式、一种看待世界的方式”。作为阿根廷人的骄傲,博尔赫斯长期以来一直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埃利斯的象征。但在西川看来,博尔赫斯和蔼可亲、优雅的形象背后,其实隐藏着一个苦涩的老人。
博尔赫斯
阿根廷人喜欢抱怨,博尔赫斯也不例外。他经常和他的朋友比奥伊·卡萨雷斯(《羊肚菌的发明》的作者)一起在餐馆吃饭。博尔赫斯经常做的就是抱怨。卡萨雷斯回到家后,偷偷记下了博尔赫斯那天说的话。这些笔记几年前出版,被称为“博尔赫斯的对话”。现在只有西班牙语版本,没有英语版本。据说英文版的出版商希望删除一些内容,因为书太厚,但阿根廷出版商不同意。西川认为将这本书翻译成中文会很有趣。他猜测博尔赫斯骂人的时候肯定不会用脏话,但那是“用来欺负人的那种咒语”。
餐厅里的博尔赫斯和朋友卡萨雷斯的雕塑
西川还展示了一本有博尔赫斯签名的书,这本书来自另一次冒险。 1997年,西川前往阿根廷参加一个活动。现场的一位老人说,他想送西川一份礼物,包装在一个红色的盒子里。西川打开一看,是一本博尔赫斯亲笔签名的书。原来,这位老者的背景不错。他的名字叫卡洛斯·R·路易斯。他是一名语言学家,曾上过博尔赫斯的课。 1961年,博尔赫斯送给他这本签名书,希望他将来能把它送给一位远方说着陌生语言的翻译家。卡洛斯·R·路易斯认为西川是最佳人选。这次冒险让西川感到惊讶,因为它似乎只发生在南美洲这片神奇的土地上。
2017年9月,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博尔赫斯的学生卡洛斯·R·路易斯向西川赠送了博尔赫斯的签名书《造物主》
谈及博尔赫斯的小说,西川认为博尔赫斯是一位与霍桑、梅尔维尔、卡夫卡、卡尔维诺一样的“寓言作家”。 “他们写的不是生活场景,他们写的是预言性的、充满疑问和对问题的反思的小说,而这些问题会从文学中溢出,充满象征意义。”
胡安·赫尔曼:神秘动物学
胡安·赫尔曼是一位深受政治影响的阿根廷诗人。他早年支持庇隆政府拉美魔幻现实主义代表作家,但后来转向左翼。他既是共产党员,又是乌克兰裔犹太人。他的身份非常复杂。他还曾在中国新华社智利分社工作。西川来中央美术学院之前曾在新华社工作,因此他开玩笑说自己和胡安·赫尔曼是同事。
胡安·赫尔曼
“胡安·赫尔曼是一位典型的铭记现实的诗人。他的整个经历,他都写在诗里,记录下来,成为一部伟大的文学作品。”胡安·赫尔曼早期的诗歌直接写革命,后期的诗歌虽然不再那么尖锐,但仍然充满了对历史和现实的思考。他最著名的一首诗叫做《动物》,西川在现场朗诵了这首诗。
我和一只神秘的动物住在一起。
我白天干的事,晚上它就吃。
我晚上做的事,它白天就吃。
只给我留下回忆,甚至是我最小的错误和恐惧,
它也吃得津津有味。
我不让它睡觉。
我是它的秘密动物。
胡安·赫尔曼来华参加由西川主持的活动。当他们见面聊天时,西川问胡安·赫尔曼他对博尔赫斯的看法。胡安·赫尔曼说:“我可以原谅博尔赫斯,因为博尔赫斯是一个盲人。博尔赫斯理解的世界是别人选择给他的世界。是博尔赫斯身边的秘书和秘书,他身边的朋友告诉他这个世界。”博尔赫斯本人并不知道世界上正在发生什么。”
2009 年 4 月,西川和胡安·赫尔曼
西川认为拉美魔幻现实主义代表作家,拉美的军事独裁对拉美知识分子影响很大,其中影响最大的可能是胡安·赫尔曼,这也是他这么说的原因。
波拉尼奥:低于现实
波拉尼奥于1977年开始写作,2003年在巴塞罗那去世。在他生命的最后20年里,波拉尼奥写了10部长篇小说、4部短篇小说和3部诗集。波拉尼奥就是“死后成名”的最好例子。他生前默默无闻,死后却名声大噪。随着小说《荒野侦探》和《2666》的中译本出版,波拉尼奥已成为中国的一种文化现象。
博拉尼奥
西川说,波拉尼奥不喜欢聂鲁达的诗,因为他觉得聂鲁达的诗太超现实了。波拉尼奥称他的诗歌为“亚现实主义”,它结合了超现实主义、达达主义和街头戏剧,是一种“低等、低等、超低的现实主义”。在西川看来,波拉尼奥与生活、公众、政治的关系都与“次现实主义”有关。
“波拉尼奥主要以小说闻名,但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位诗人。”西川在现场朗读了波拉尼奥的两首诗。他说,波拉尼奥的诗充满了性,充满了青春的激情,而青春的极致就是死亡。 “波拉尼奥有一种黑暗的天赋,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去创造、去写作、去绝望、去革命,然后流血而死。”
直到今天,拉丁美洲的年轻人仍然对生活充满热情和创造力。他们用纸板或包装盒制作诗集的封面,然后在市场上出售;或者他们把埃兹拉·庞德和博尔赫斯的肖像绣在袜子上。西川用“冒泡”来形容拉丁美洲年轻人的状态,比如波拉尼奥,他曾经在墨西哥诗人奥克塔维奥·帕斯的朗诵会门口放鞭炮。
阿根廷青年诗人的诗集
埃兹拉·庞德和博尔赫斯穿着袜子
另一次给西川留下深刻印象的经历发生在2016年第36届世界诗人大会上,西川结识了《撒旦探戈》的作者克拉斯诺霍凯·拉斯洛。拉斯洛和另一位拉美作家相继上台发言。西川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拉兹洛说话的速度非常缓慢、平淡,就像他写下的长句一样;而拉美作家的演讲则充满奇思妙想。思考。西川觉得拉美作家“浑身上下都在冒泡,细胞里充满了艺术、阳光、邪恶和创造力”。
最后,西川总结道,拉丁美洲街头的现实催生了拉丁美洲截然不同的文学场景和艺术场景。当中国作家反思自己时,怎样才能获得创作的可能性?西川认为,“只有当中国作家的语言来自我们自己的生活、我们自己的现实、我们自己的历史、甚至我们自己的政治时,我们的文化创作才不是抄袭的创作。但真正的原创性。” (刘鹏博)
(图片由主办方提供)